在华园弄拍落叶的市民。

落满银杏叶的石板路。

　　浙江在线11月28日讯（浙江在线记者 吴朝香）又到了杭州最美的季节，各色树叶，从明黄到金黄到橘黄，色彩绚烂，这样的叶子一旦落地，铺到地上，也是一种风景。

　　今年10月份，杭州市城管委作出决定，从10月份到12月底，将保留市区15条道路的落叶白天不清扫，目的是方便游客和市民拍照、欣赏杭州城的秋韵。

　　秋天，道路上的落叶要不要及时清扫，在杭州，这是个老话题，每年这个季节，杭州市城管委都会接到类似的建议或投诉：来电的市民希望不要扫，因为觉得落叶满地，很美。但按照城市管理的规定，道路要保持整洁，更重要的是，不清扫会有安全隐患。

　　双方都有各自的道理，这成了年年说可又无解的问题，但这场持续了五六年的争论，今年被终结。而这个“任性之举”，不是一蹴而就的，这背后，经过了一番争议、试验和探索。

　　路面留点落叶，是西湖秋天的味道

　　朝晖公园旁边，华园弄的银杏林，算得上杭城一景。一到秋天，银杏叶变黄，来这里拍照的人络绎不绝。

　　“11、12两个月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不分周末还是平时。”住在朝晖九区的陆大伯常和几个老朋友在银杏树下聊天、下棋、晒太阳，“来的都是拍照的，这里漂亮嘛。”

　　这条300多米的小弄，两侧银杏树林立，依傍河边，被称为杭州最美的银杏林。今年的15条不扫落叶的道路中，就有这条华园弄。

　　“这是每年呼声最高的一条路，年年都有人给我们打电话，要求这里的落叶不要扫。”杭州市市容环境卫生监管中心宣教科的陈金辉说。

　　家住大关的陈阿姨前几天带着6岁的小孙女特意赶来这里拍照。在她们身边，有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的老人，有拿着手机的小情侣，还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父母，各自找着角度拍照。

　　“天再凉一点，这石板上就是厚厚的一层叶子，更漂亮。”陈阿姨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叶子积在这里，不要扫最有味道了。”

　　除了华园弄，15条道路大多都集中在景区，西湖景区就占了一半。

　　北山街，紧邻西湖，街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树，落叶飘零的时候，别有一番滋味。陈先生是位摄影爱好者，上周四，特意背着相机到这里拍照，“路面留点落叶还是挺有必要的，秋天的落叶，是西湖的秋韵呀。”

　　每年都有人投诉：落叶能不扫吗

　　行人看到的是落叶的美，在管理部门眼中，则事关卫生和安全。

　　陈金辉见证了落叶扫还是不扫博弈的全过程。

　　“大概五六年前吧，每年到这个季节，我们都能接到电话，多的时候七八个，有些是直接到信访投诉的，说想拍照，落叶能不能别扫掉。”

　　最初接到这样的诉求，陈金辉有点诧异。但这样的诉求，并不能被满足，作为环卫部门，要考虑保洁的实际情况：杭州从2008年开始打造最清洁城市，对道路有很高的标准。任凭落叶堆积在道路上不清理，在当时无法想象。

　　陈金辉说，落叶对安全也有影响，比如下雨天，容易积起来，导致车辆打滑；落叶被雨水冲到雨水井，时间久了容易引发堵塞；聚集后的落叶流入河道，对水质有影响……

　　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

　　陈金辉和同事每年做的一件工作，就是解释。给提意见的市民一遍遍解释。

　　“这些理由对方也理解，但还是每年有人投诉。”而华园弄的银杏林比较特别，陈金辉说年年都有相同的人打，“那边的居民都是老人，带着小孩子去玩，有这种需求。”

　　陈金辉对一位大姐印象深刻，她连着三年，每年都打，“她说，你们每年给我的回复都是那些，我知道啊，可我还是要打，你们想想办法嘛。”

　　在景区，他们做了几次小试验

　　在连续接到多次的建议投诉后，陈金辉他们的确开始想办法。2012年左右，环卫又接到一个有关落叶的意见电话，对方是一位旅居国外多年后回来的杭州人。“他说杭州的秋天很美，但很遗憾，树叶一掉在地上就被清扫了，国外很多城市其实都有不扫落叶的做法。”陈金辉说，听完解释后，对方建议，“有没有一种可能，开辟一个区域，不扫落叶，或者把落叶集中在那儿，做景观。”

　　这个提法给了环卫部门启发。第二年，他们在杨公堤、白堤这些地方做实验：在白堤边，绿化带到湖边的一段距离，适当保留一些落叶，不清扫。

　　但这样的做法也有局限性，只能在景区，以步行为主的路段。

　　与此同时，负责华园弄附近南应加河段的下城区河道监管中心也开始减少对银杏落叶的清扫。“我们在落叶这两个月，会适当减少清扫次数。”下城区河道监管中心相关负责人说。

　　道路和配套上去了，不扫落叶才得以实现

　　陈金辉坦言，除了客观原因，做不到落叶不扫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自己也没底气。”

　　但最近几年，情况在改变，尤其G20之后，道路更平整，道路沿线的景观也得到了改善，“毕竟，赏落叶不是只看落叶，要整个大环境变好，才显得落叶漂亮。”此外，环卫部门的装备每年都在更新，引进不少新型的作业车辆。

　　今年下半年，环卫部门在制定工作计划时，有人提出，被要求这么多年的不扫落叶，今年能不能做到。

　　单位领导拍板，都说咱们杭州的道路保洁做得好，还拿了中国人居环境范例奖，那敢不敢自我检验一下，能不能有底气地告诉杭州市民：虽然我们白天不清扫，但可以做到，随时随地清洁。“所以最后就形成目前的方案，当然，白天只是不扫落叶，生活垃圾还是要随时清理的。”陈金辉表示，他们选择的路段也都是靠近景区或者市民呼声比较高的，“最终公布的这15条也是各区自己报上来的。”

　　11月之后，落叶渐渐多起来，这样的做法，效果如何？

　　“目前来看，还不错，最起码，今年没再接到投诉电话。”陈金辉说，“其实，能做到这点，最要感谢的还是环卫工人，他们没有怨言，很配合。”为了不增加环卫工人的负担，晚上落叶的清扫时间没有硬性规定，而是弹性规定，从路灯开始亮就可以清扫。

　　上周四上午，有风起，记者在北山街见到了正骑着环卫车拾捡垃圾的环卫工人王师傅，“工作量和以前差不多吧，反正这落叶，你早晚都要扫，现在不过就是集中扫。”

　　话说到一半，王师傅走进花坛，用钳子捡一个果核，压在下面的梧桐叶被风吹到对面的人行道上，路过的游人掏出手机，对着飘落的叶子定格了一张照片。

  记者手记

　　拍照也好、欣赏大自然的美也好，这些都只是一小部分人小而美的要求，环卫部门历年的解释，都可以是回绝的理由。

　　但是，杭州市城管委在今年任性地为这种小而美的要求留出了15条道路，这个小小的举动，彰显的就是城市管理的细节和人性之美：作为管理者，放下身段，换位思考，做一点改变，尽我所能，满足那些正当合理的诉求。

　　当然，这需要时间来磨合：管理者要成长到有底气，市民要理性地表达和推进，而城市，也这样一点点美好起来。

　　不扫落叶的是哪些路

　　15条不扫落叶的道路是：湖滨路，南山路，北山街，满觉陇路，杨公堤，白堤，苏堤，龙井路，华园弄，天城路，广济路，明园路，之江东路，人民路，江滨南大道。

　　杭州市城管委表示，遇有阴雨或霜冻天气，落叶仍将按照《城市环境卫生作业规范》要求，及时进行清理，希望市民群众谅解。

　　为了不增加环卫工人的负担，晚上落叶的清扫时间没有硬性规定，而是弹性规定。